编者按:第二届“张培刚发展经济学优秀成果奖”暨中国经济发展论坛2月8日在京举行,资深教授谭崇台主编的《发展经济学》与其他5位学者的论著一同获奖。本报特编发人物通讯,和读者一起走近谭老的“传奇人生”。
“我要继续带学生,直到不能带为止。”虚岁已90高龄的谭崇台教授笑说:“我相信自己还能动几年。”
发展中国家、二元经济、增长极、主导产业、进口替代……这些普通百姓耳熟能详的词汇,源于20世纪40年代末在西方诞生的发展经济学,而最先将其引入中国的便是谭崇台。
近日,记者专访谭崇台,追溯他求学武大躲过日机轰炸、冒着炮火留学哈佛、经济学研究者却教了20年英语、近60岁才与经济学续缘的传奇一生。
九死一生求学梦
“东湖碧波梦,珞珈翠微心,国破山河在,何年到汉荆。”谭崇台忆及71年前的乐山武大,还清晰记得自己当年写的一首诗。他说,4年大学生活,2次躲过日机轰炸。
1939年8月19日,36架日机扑向乐山城。时值暑假,学生大多离校,而19岁的谭崇台接到武大录取通知书后尚未报到。此次轰炸把整个乐山城毁掉2/3,死亡人数达7000多人,其中大多被火烧致死,惨不忍睹。1941年8月23日,日机第二次轰炸乐山,谭崇台正好回老家度暑假,再次躲过一劫,但学校宿舍和图书仪器毁坏严重。
1943年,谭崇台大学毕业,学校把他分派到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,随后他又被派往湖南一家矿场当会计。无奈当时日寇铁蹄逼近矿场,无法成行。正彷徨之际,教育部举行公开留学生考试,要从5000名大学生中选出300人赴国外留学,谭崇台最终以财经类第五名的成绩如愿以偿。
谭崇台一口气向哈佛、耶鲁、斯坦福、哥伦比亚等6所美国知名高校提出留学申请,3所高校当即答复同意,谭崇台最终选择了哈佛大学经济系。
1944年12月,谭崇台和6位留学生一起在昆明登上一架美军运输机,在夜色的掩护下,飞越“驼峰航线”转道印度。“机上没有座位,同机30多人挤做一团,或蹲或站,大家心情沉重而焦虑。”历经九死一生,穿过赤道,绕道澳大利亚、新西兰,历时40天,终于抵达美国西岸城市洛杉矶。
年过半百续前缘
历尽波折的谭崇台在哈佛大学焚膏继晷、夜以继日,师从著名经济学家熊彼特、列昂惕夫,1947年获得哈佛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后,赴华盛顿“远东委员会”研究战后日本经济和赔偿问题。然而,一年后,表现出色的谭崇台谢绝各方挽留,执意回国。“回国自然而然,就像小学生放学必须回家一样,异域求知的学子回到祖国怀抱天经地义。”
1948年初,谭崇台回到母校武汉大学,27岁的他成为武大最年轻的副教授。谭崇台意气风发,准备在学术上大干一场,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,却被安排教外语,一教就是20年。
1978年,58岁的谭崇台终于成为教授,转而研究经济学。他笔耕不止,30年内创下国内学术界多个第一,成为发展经济学在我国最早的传播者、普及者和发展者:1981年发表第一篇发展经济学论文,1985年出版第一部发展经济学专著,1987年成为国内第一个招收发展经济学博士的博导……对中国经济学的理论和实践产生了深远影响。
几十年来,谭崇台不仅桃李馨香远播,培养了一大批经济学理论研究与实践人才,还以担任社会职务、撰写研究报告等方式,积极为国家经济建设献计献策。直到今天,耄耋之年的谭崇台仍然奋战在教学和科研第一线,依然保持着学术上的朝气、敏锐与激情。“我今年89岁,耳不聋,也一点不糊涂,连续讲2小时课可不休息。”目前,他还带着5名博士生,每周都上课,从不迟到一分钟,讲稿反复推敲并不断更新。
“只要一篇文章还有正确的方面,错误的东西就让它保持原样,使读者可以看出我曾经何等浅薄而现在是何等需要不断探索,从而对我的一生有较全面的了解。” 43万余字的《谭崇台选集》之后记中,谭崇台如是说。(杨佳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