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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苦行僧” 杨逢彬时间:2006-09-11

李雪荣

杨逢彬,文学院教授、博导。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专职教授、南开大学中国文字研究中心兼职教授等。参与国家社科项目《戴震与18世纪中国哲学的语言学转向》、《古代汉语精品课程建设》等。近年发表论文20余篇。 
 北京大学王力语言学奖被公认为我国语言学界的最高奖项,两年一届,而一等奖常常空缺。杨逢彬教授以《殷墟甲骨刻辞词类研究》一书于200510月荣膺第十一届王力语言学奖。

坐冷板凳
 
    杨逢彬家学深厚,他是著名国学大师杨树达先生(字遇夫)的孙子,文史名家杨伯峻先生的堂侄,我问杨老师:“您掌握了这么多第一手材料,把这些写下来,既保存了珍贵史料,又相对不那么费力,写出的书还能畅销,为什么要花十年工夫研究甲骨文语法,既绞尽脑汁又没有几个人能读懂它?”
   杨老师告诉我,早在1978年春刚进大学时,他就写了一篇关于遇夫先生和郭沫若交往的事登在报纸上,他的七伯父杨德豫(著名英美文学翻译家)看到后严厉地批评了他,说这是“吃死人血”(靠故去的人扬名),又语重心长地开导他,名和利是做学问的副产品,千万不要本末倒置,要凭自己的实力来弘扬家学。他的老师张实先生(曾任程千帆先生的助教)也批评他,不要满足于在报刊上发表豆腐块,要研究问题,做专题论文。
   “正是因为有长辈和老师的及时批评和教导,我才能沉下心来坐冷板凳。”
   世代书香的大家庭营造了一个文化的小氛围,即使在“文革”那样纷扰的环境中杨教授也能沉下心来读书。被问及研究甲骨文语法的价值时,他说甲骨文是中华文明史乃至世界文明史的瑰宝,自十九世纪末甲骨文被发现以来,甲骨文研究已成为一门世界性的显学。但是在相当长的时期内,甲骨文的研究都是以整理注录刻辞、考释文字、服务于古史研究为主要内容的,从语言学角度研究甲骨文是较晚的事情,直到今天这仍然是一个亟待深入挖掘和研究的领域。
 
心向往之
 
   陈寅恪先生在给杨遇夫先生的《积微居金文说》序中写道:“先生讲学于南北诸学校,寂寞勤苦,逾三十年,不少间辍。持短笔,照孤灯,先后著书复数尺,传诵于海内外学术之林,始终未尝一借时会毫末之助,自致于立言不扩之域。”杨老师说这种境界,他永远无法企及,而心向往之。但“板凳须坐十年冷,文章不写一句空”,说说不难,做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。
   参与编写《故训汇纂》的于亭老师回忆《殷墟甲骨刻辞词类研究》一书的写作过程是从杨老师1993年攻读博士学位开始酝酿,到2003年全书杀青出版,“一本32万字的著作,前后历经10年。郭锡良先生《序》中称赞曰‘十年磨一剑’,是实录。”于老师接着回忆杨老师刚开始写作此书的时期,他带着幼小的儿子住在湖滨筒子楼的一间单身宿舍里。“武汉的暑夏溽热难耐,冬天则冰寒阴翳,他曾经就在这样的条件下,把几巨册《殷墟甲骨刻辞摹释总集》约60000条刻辞一一抉剔爬疏,一套美仑美奂的大书硬是被翻检得断烂残破,真是‘韦编三绝’了”。记得他在宿舍衣柜上很醒目地写下两个字——“慎独”, 在斗室孤灯之下,寂寞寒酸之中,他心无旁骛,殚精竭虑,精雕细琢自己的学问。而“这本书创作的十年,正是中国的高等教育和学术界动荡和巨变的十年,也是学术中的浮躁和腐败逐渐走向‘繁荣’的十年。”在武大湖滨矻矻穷年,切磋琢磨,不求闻达,要忍受怎样的寂寞,要克制多少热闹的欲望?
 
一己职守
 
    一分耕耘,一分收获。《殷墟甲骨刻辞词类研究》出版的次年,即被评为广东省优秀图书,好评接踵而来。著名语言学家郭锡良先生在《序言》中写道:“说它是这些年来甲骨语法研究中的重要成果,是我们断代研究的重要成果,绝非虚言。”卢烈红教授的评介专文则刊登于《光明日报》2004422日书评版头条。“此书扎实厚重,是一部学术力作。”南京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第九届王力语言学奖获得者汪维辉教授如是说。散文家钟叔河先生发表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文章——《To  philomathes的人》,文中说根据希腊人的解释,To philomathes 的根本要求是要超越利害,纯粹求知,而不是为了实用,而他对杨老师的印象,“他是一个有理想气质的做学问(To  philomathes)的人”。
   杨老师一再表示,自己只是下了几年苦功夫罢了,实在不值得一提。他说,如果没有夏渌先生、郭锡良先生的谆谆教诲和同学如卢烈红教授等的照顾和帮助,要想取得这一点点成绩,是不可能的。“如果托老天爷的福,还能活个二三十年,一定写一点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东西,至于这本小书,只是初入此门时向师友呈上的一部习作而已。”
正是有着这样深深的使命感和责任感,他曾慨然有云:“学问有其荦荦大者,我辈自应奉为天职,以著述为职事,以藏诸名山传诸后世为志。”这种自信当源于杨教授自我的定位和对一己职守之认识,源于对自己的期许。
 
来源:珞珈新闻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