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借用“上善若水”来形容他默默奉献、与世无争的品德;有老乡集体为他立好了石碑;中央电视台这样评价他:“一个教授努力了5年,将惠及整个民族500年!” 他,就是我的恩师桂希恩教授。
我刚读研究生时,桂老师从家里提来了一株奄奄一息的铁树,将它种在培训中心门口的花坛里。秋去冬来,这株铁树活过来了,而且长得枝繁叶茂,远远超过了周围的花草。转眼间,我已博士毕业,留在母校工作,有幸继续向桂老师学习专业知识和为医为师的学问。七八年的相处时间里,2500多个日日夜夜,桂老师的一言一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一辆车身是紫色、座板却是黑色的自行车是他出行的必备交通工具。上班时看到这辆自行车,就知道桂老师早来了;下班时车还在,就知道桂老师还未走。车在,人就在。周末和节假日,我们总能看到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自行车立在培训中心门口。如果你有事找桂老师,站在窗前轻声叫一下或打2880,就能看到那张和蔼可亲的脸。别人休息时,他却在整理讲稿、分析数据、查阅文献、修改研究生的文章,有时还给患者看病,接听咨询电话。
经常有人问:“为什么周末还看到桂教授骑着自行车往上班的方向去?” 我无语,因为桂老师是一个从不给自己放假的人。不算每天多工作的时间,桂老师每年仅节假日的工作时间就比别人多4个月。
在他办公桌上放着一头铜牛,低着头,四脚蹬直,奋力向前。桂老师属牛,他一直用勤勤恳恳的“老黄牛”精神激励自己。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写给自己的打油诗——老牛自知黄昏近,不用扬鞭自奋蹄!
我常记得桂老师说过的一句话:“什么事要么不做,做就要做好。” 任何事情,哪怕是给别人回复一封电子邮件,只要署名为“桂希恩”他都会认真检查两三遍。至于更长一些的总结、论文等,在定稿之前,修改从来未低于五次。桂老师亲自执笔完成的手稿,在数次修改后,他会暂时放置一段时间,等有了新的思路或想法,会再次补充完善。在桂老师眼里,从来没有完美的论文,只是在一遍一遍的修改过程中,与目标靠得更近了一些。这让我想到了那句话:“没有最好,只有更好。”
我曾经有一篇专业论文,桂老师不停地帮我修改了整整七个月。后来,我将这篇文章成型前修改过的手稿放置在一起,才发现修改过几十遍的手稿的高度居然和第六版的《传染病学》一般高了。
最终,这篇文章被SCI杂志收录了。我感叹:“其实,文章不是我们写出来的,而是桂老师一个字一个标点改出来的。” 桂老师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是:“不要为了写文章而写文章,写出来的东西要确实对别人有所启发。”
桂老师关心、帮助艾滋病人是有目共睹的。他不仅将奖励给自己的几十万元奖金放在公家的账本里,用这些钱来帮助困难的艾滋病家庭,还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一部分钱,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,这样可随时给他人以帮助。我好几次看到他给患者路费,三百五百,几张“毛爷爷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给出去了。
他对自己却永远是精打细算的。平时,桂老师身上是没有手机的。在信息如此发达的年代,连小学生、种地的人都随身携带手机,一个如此知名的教授却不用手机似乎太不可思议了,但事实就是这样。有人会问:“他从来都不用手机吗?” 不是,他出差在车上需要和别人联系工作的时候会用,用完之后就关机。下车后,他会背着行李到处找公用电话。有次他从新疆回来后感叹:“手机和公用电话差别太大了!我打了三个公用电话才花了一块钱!”
出差在外免不了要住宿,桂老师也有自己的一套省钱办法。比如到北京开会,他会优先选择坐晚上的火车,在车上睡一晚后正好直接进会场;开完会后再坐相同班次的火车,在车上睡一晚后正好直接到科室上班。这样算下来,两晚的住宿费就都省下来了,还能节省时间。实在免不了需要住宿时,桂老师总选择最便宜的小旅店,有时这些旅店简陋到房间连门栓都没有。有一次,桂老师早早地赶到乌鲁木齐火车站接我们两个学生,他双眼布满血丝,声音也沙哑着。后来才知道,他只花40元在一家小旅店住了一夜,住的房间没有门栓,总有人断断续续地来推门,所以没有休息好。
我们常常在想:桂老师啊桂老师,您在将一张张“毛爷爷”无偿送给他人时,哪怕只少给一张,也能让自己少受很多罪啊!
类似的例子还能举出好多好多。
这就是学生眼中那个让艾滋病人念念不忘的“好医生”的“琐事”。
原载2020年《武大校友通讯》,武汉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P216